小 思 - 意 會 與 求 實

一瞥心思
明報 13-10-2012

意 會 與 求 實 


儘 管 ， 曾 聽 過 有 懂 天 文 的 人 批 評 豐 子 愷 那 幅 成 名 作 品 〈 人 散 後 ， 一  新 月 天 如 水 〉 ， 所 畫 的 不 是 新 月 ， 畫 月 缺 面 錯 了 ， 那 是 個 殘 月 。 我 一 直 並 不 放 在 心 上 ， 反 正 ， 我 只 知 道 是 個 缺 月 ， 不 圓 滿 的 意 象 ， 配 合 詩 意 人 情 ， 讓 畫 作 滲 透 那 種 聚 散 依 依 情 懷 ， 那 就 夠 了 。 求 其 意 會 ， 不 必 求 實 。 讀 詩 詞 ， 過 於 求 實 ， 便 了 無 詩 詞 意 趣 。 

誰 料 ， 世 上 求 實 的 人 不 少 — — 求 實 沒 有 錯 ， 求 會 意 也 沒 有 錯 ， 這 裡 不 是 說 對 錯 問 題 。 最 近 讀 孫 昌 建 寫 豐 子 愷 ， 他 記 述 2009 年 在 浙 江 西 湖 美 術 館 觀 豐 子 愷 漫 畫 展 ， 遇 上 這 樣 情 景 ： 「 一 老 教 授 模 樣 的 人 指  畫 對 一 女 生 模 樣 的 說 ： 這 畫 中 的 一  新 月 實 際 上 叫 殘 月 ， 你 知 道 甚 麼 叫 新 月 嗎 ？ 」 這 段 說 話 令 作 者 耿 耿 於 懷 。 他 心 有 不 平 指 出 「 我 們 很 多 人 實 際 上 僅 僅 停 留 在 知 曉 甚 麼 叫 新 月 和 殘 月 的 層 面 上 ， 包 括 我 們 的 教 授 們 ， 而 根 本 無 法 去 領 悟 一  新 月 天 如 水 帶 給 我 們 的 那 樣 一 種 意 境 ， 這 種 意 境 ， 這 種 意 境 只 可 意 會 不 可 言 傳 ， 言 傳 了 反 而 會 覺 得 很 是 無 趣 。 」 看 來 ， 這 位 老 教 授 在 煞 風 景 ， 令 他 很 生 氣 。 

我 倒 因 他 一 記 ， 不 禁 好 奇 ， 究 竟 那 是 甚 麼 月 ？ 趕 快 取 出 豐 子 愷 另 一 幅 畫 〈 曉 風 殘 月 〉 來 對 照 。 又 去 網 上 查 證 。 結 果 ， 甚 麼 上 弦 月 下 弦 月 ， 東 半 邊 亮 西 半 邊 亮 ， 搞 得 我 頭 昏 腦 脹 。 雖 然 學 一 點 點 天 文 學 ， 可 是 派 不 上 用 場 。 反 不 如 進 入 詩 詞 意 會 那 麼 輕 易 。 

那 求 實 的 老 教 授 沒 錯 ， 豐 先 生 的 新 月 沒 錯 ， 只 看 是 意 會 還 是 求 實 。 為 了 藝 術 意 念 ， 白 髮 三 千 丈 ， 誰 是 誰 非 ， 不 必 爭 拗 。 

[ 小 思 ]